>>>又一个超短脑洞系列被我写超了……同时认识到了自己只会甜甜甜，喻黄喻真心写不好。黄少不帅啊T T。琐碎。无趣。没有情节。絮絮叨叨又逻辑混乱。
>>>之前兔子GN说看我的归档就能够体会到什么是cp混乱……确实啊。【顿时感觉到了抱歉QAQ
>>>修罗期真是一切的第一生产力……
>>>送给一个估计如果我不主动克服羞耻心去给她看她就看不到这个烂文的人。感谢。以及很多。
【喻黄黄喻无差】我思君处。
喻文州连上视频，窗口内立刻出现了一张正在傻笑的脸，对方的目光向下垂，落在摄像头下面的电脑屏幕上，目不转睛也一如既往闪闪发亮，整个表情微妙地显出几分傻劲儿来。
他挑了眉：“你在看什么？”
“哦，队里今天给我寄来的退役十周年纪念大礼包，”黄少天抬头看他一眼，表情里笑意都没褪去，很快又转了回去，“我说魏老大当年这个想法可是够文艺的，简直不像是他干出来的事情啊倒是比较像你的风格……哎呦我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当年有那么中二啊简直有点理解你们一直觉得我神烦的心情了这简直……”
“我没一直觉得神烦，”喻文州做重要订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接下半句，“礼包里有什么？”
“是是是，你没有‘ 一直’觉得但是其实你偶尔也会觉得的嘛我知道，”黄少天笑嘻嘻地不甚在意，“里面有……我看看啊，刚进队和退役时候录的那两段个人采访做成视频了，好像退役时候队友赠言的视频也加进去了，不过还有你们每个人名字的文件夹，我估计是你们给的一些别的东西吧？我当时也不止录了一个视频给你还有点别的东西……好像当年在队里的时候，每次有人退役都要录这个还挺伤心的，不过说起来，为什么这东西一开始定的就是十年后给不是当时就给啊！退役赠言不是该退役的时候给人看吗？给十年后的人是几个意思啊我当时简直天真善良都没质疑一下魏老大这个问题……哦这里面还有一些当年的活动照片音频影像之类的，还有后来……哎哎不对，这里面有什么队长你难道不清楚吗？我们每个人录的东西你都看过的才对吧？”
“并没有，”喻文州摸出来自己厚厚的笔记本，“最早那些魏队大概是看过，后来从方队开始就都是直接交给俱乐部活动组织部门负责在搞，队长是不管的，别人也都看不到，那些带着名字的文件夹估计是只把视频文件拿出来了，和别的视频合并了一下，其他的都没有整理过直接贴进大礼包里去的——嗯，对，魏队要求的，保证隐私性和神秘性，”他捧着杯子喝了口茶，把笔记本翻到夹着白天会议资料的那一页，又看向黄少天，“所以你不如传给我看看？”
那边人抬眼看他，眼底一如既往神采飞扬带着闪烁的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不能白给必须交换啊，”他啪地按下空格，估计是暂停了视频，继而笑了起来，“组织上给我个人的东西，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你看……你的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喻文州在这边耸耸肩，露出了一个微笑：“……我退役可还没到十周年呢。”
“哦……”黄少天愣了一下，看着对方向着自己和缓地眨了眨眼睛，回了神继续讨价还价，“那也好办，你等着吧，两年之后我们交换啊。”
“小气啊少天，”喻文州微微摇了摇头，“快四十的人了两年的折扣你也要算计？……后面还不是照样要过。”
“……你这是才是玩文字游戏偷换概念吧？”隔着电脑黄少天的气势被削弱了不少——虽然事实上他这些年的气势早就不比年少，但是号称“永远十八岁”的少年就算性子里多了沉稳也依旧时时充满活力——“什么时候给你看视频和以后要照样过之间有什么联系？……而且你才快到四十了好吗我还不过是三十有六一枝花风华盛气正当年，新来的二十出头的小编都围着我叫黄少的！”
“没什么联系，”喻文州笑笑，心想这名字你喜欢得路人皆知谁敢不叫，“我就是想看而已。”
为了和对方同步，黄少天把原本已经到一半的进度条又拉回到开始，一脸“反正没看多少嘛前面再看一遍也没什么”的神情。喻文州催着对方去洗点水果来吃，然后自己去倒了杯茶，坐回到电脑前说“我可以了”的时候反而觉得莫名有点庄重。视频小窗口里黄少天正在和一个大大的、黄橙橙的柚子较劲，一边应着“哎哎队长你再等我下”一边拿着勺子用力往下插——剑圣剥柚子皮技巧清奇，他先切掉顶端薄薄一层盖，再沿经线方向在柚子外皮划出若干道分割痕迹，然后将勺子从顶端插入外皮与果肉之间，顺应果实自然弧度微妙地一插到底再向外一撬，沿着划好痕迹分开的一片柚子皮就花瓣一样迅速和内部果肉分离开，他沿着每片这么插几下，柚子皮就呈现太阳花一般铺开躺下了，剩下果肉部分浑圆饱满地立在中间，雄赳赳气昂昂地完整。这种奇特又难免让人觉得有点不自觉卖萌的手法总让喻文州同时想起来庖丁解牛和太极剑法，顺其道者而生焉，大俗大雅着不明觉厉。事实上初见时候蓝雨上下都曾经被惊得目瞪口呆，后面自然是带出来了不少好奇的跟随者，以卢瀚文习得的手法最为传神精湛，并且似乎也一直流传了下去——也难怪么，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谁看见了不好奇一下呢。
黄少天一边利落地就着勺柄用力——喻文州觉得自己都听到了柚子皮脱离果肉时候发出的钝响——一边扫了一眼喻文州手里厚厚的笔记本：“……哎你今天是不是又开了一天会？”
“嗯，还好，小的研讨会，”喻文州看着对方把花一样的柚子皮推到旁边去，然后从中间将果肉一分两半，开始一瓣瓣往下撕，“……我告诉他们，新的活动策划书要修改。”
“……这不当不正的你们搞什么活动，”黄少天嘀嘀咕咕，三十好几都没有改掉越是亲近越是话唠的习性，“为了庆祝微草拿了冠军吗？游戏公司要不要这么耀武扬威啊总部在北京有什么了不起……”
“不是，是暑假了。”喻文州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鼠标，把新闻网页打开有关上，然后端着杯子喝了口茶。那边黄少天明显顿了顿：“……哦暑假了，真是好久以前……我都没概念了啊。”
“是啊，”喻文州笑一笑，对着对方摇了摇手指，“在役八年，退役十年，你和学校绝缘都十八年了，还想有什么概念？顺便提一句，我的数字和你正好相反。”
“……靠！退役晚一点骄傲啊？”黄少天没什么诚意地一拍桌子，震得那边趴着的太阳花跟着没什么诚意地抖了抖——他自己退役那年蓝雨刚刚又拿了个冠军，世界联赛也在一场往后几年也经常被提及的经典大战之后立于领奖台最高层，句号画得完满又光辉，实在没什么可遗憾——“还看不看了还看不看了！我可是金字招牌的摄影师时间宝贵的！你不看我可去修片了。”
“那就开始吧。”喻文州敲下空格键，向后靠进了椅子里。
十八岁的黄少天站在镜头前，刚刚剪过的头发还显出一点棱角分明的仓促感来，映衬着整个人比实际年龄更青葱了几岁，活像是个好玩活泼经常逃课的中学生——他那时候身高还不比现在，仗着平时连跑带跳走过之处带起一阵风、游戏里大杀四方又让人记不起仇、性子里看起来和谁都能合得来而在训练营和蓝雨上下都人缘很好。录视频之前他刚刚拿到为他量身打造的账号卡，一只脚跨进职业战队里，十几分钟之后简单完成签约，把另一只脚也跟着提进来——他还正在为着“哎怎么这么容易就签了卖身契啊哪里不太对吧”而兀自感受着震惊、喜悦与某种不适应，魏琛就就扛着摄像机过来，半强迫地把人带到训练室门口让他说说入队感想：“……小子激动吧？谈谈感想表表忠心发发愿望？”
镜头前黄少天吞了吞口水，眼神飘到上方一点，和魏琛对视：“……哎哎不是我说魏老大你扛着这么个大东西干嘛啊为什么要录像啊我当年入少先队都没这么……啊居然是开着的你已经在录了？你妹啊重来重来抹掉不算这个是欺诈行为啊拍之前我应该有知情权啊偷拍我是要告你的——”
魏琛的声音画外音地传进来，比黄少天的声线距离更近更立体，镜头也跟着晃了晃：“随便说，反正我全都录进去，不带删的。”
“……不是魏老大你录这个干什么啊做宣传片吗？我形象虽然还挺好的你也很有眼光但是后期剪辑处理很重要啊，要不要我帮你找点懂的人帮忙？我姐夫做数字媒体的这些方面熟人有不少保证做出来的片——”
“少废话！”魏琛大吼一声。
“哦哦哦好吧……入队当然是很开心啦，有了自己的账号卡武器装备都一级棒用起来刷刷刷地带感，还可以在训练室里和大家一起训练pk了以后还会拿到冠军想想就好期待，而且我好喜欢休息室里的沙发啊简直舒服得可以直接在里面睡觉，我也好喜欢食堂的酸奶和冰淇淋啊便宜又好吃……哦我懂了！魏老大你是想拿这个视频给训练营的孩子们做宣传是吧是吧？嗨大家好我是黄少天，和你们一样也是从——”
当时正巧路过的喻文州和此刻坐在电脑前的喻文州几乎同时一声轻笑，镜头里和视频窗口里的黄少天也立刻同时不满起来：“……喂喂喂给你看当年中二的我你都居然舍得这么理直气壮地嘲笑吗说好的情之所至虽丑不嫌呢？”
“……靠文州你在这儿干什么快走快走不要看着没什么好看的，你今天的练习做完了吗——”
这下喻文州真的没忍住，微微偏了头没掩饰地笑起来，错过了那边飘来的带点怨念却也含着笑意的眼神。
他们那个时候尚未熟成后来那种不修边幅、没遮没拦、你有意我便懂的状态，甚至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喻文州还得给对方解释个两遍黄少天才能够不夹带自己神展开地理解他的意思——十八岁之前的大部分时候喻文州是安静而固执的，每日不折不扣地完成训练量，在对着没什么起色的训练成绩里不动声色地继续打开比赛视频反复研究，有时候和周围的几个伙伴一起组队刷副本或者私下进行训练营内小范围团队赛，在频道里的指挥也从起初的略微节奏把握不稳到后来行云流水举重若轻——喻文州从来算不上天才，但是他却从来知道自己最该做什么事情，以及如何去做它。
黄少天在很后来的时候对着自己架起来的摄像机说，如果遗憾也是分阶段性的话，那么训练营的时间里，最遗憾的事情，就是错过了陪着那个时候的喻文州一起走的机会。彼时他正在丽江古城为杂志系列主题下一期的云南风情采景，一边捧着鲜花饼当夜宵一边一张张翻今天的收获，接到两年不曾联系的蓝雨工作人员电话时还晃了晃神。他一个视频录了好几段，前前后后地琐碎，大半夜还在折腾的时候觉得自己实在舍近求远不知所谓，思考了几个小时做了个决定，第二天重新录了视频，和他精挑细选的一些照片一起打包，署名“黄少天”之后发了回去。
“……队长啊你也退役了时间真是过得好快，我还记得我们一起进队时候你对我说请多指教的表情呢哈哈明明在训练营就认识了那个时候还装模作样地搞仪式感……说起来我一直都很遗憾在训练营的时候……”
“……谢谢你带着我们带着蓝雨拿了两次冠军，哦不对你退役的时候是三次啦……哦还是不对，你还带着国家队拿了三个冠军……哎呀总之，文州你是很好的队长，是很好的朋友，我虽然错过了训练营开始就和你竹马竹马的机会——嗯这句话你不要挑也不许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表述了你要是真的笑了我就和十年后的你绝交三十分钟——但是我还真是很高兴一切至少没有太晚，道阻且长但是命运相逢殊途同归注定我们是要做搭档的嘛。”
“……队长啊其实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很大胆的决定，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讲给这个十年后的你听啦，不过我希望看着这个视频的十年后的你祝福现在的我……哎呀这个莫名的时间错位感好奇妙好复杂我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逻辑感觉有点不太对，不过……”
——他的遗憾过两年喻文州就能够看到了。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介意，甚至他觉得喻文州早就知道，但是这种心情，与其说是讲给对方，不如说是讲给自己。而现在看起来似乎真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们相识了二十年，游戏里游戏外肩并肩八年，其中一个人退役后事业相异拉开物理距离却依旧时常联络两年，二十八岁起至今，安定又平稳地交往八年。
……所以自己当年的决定还是明智的，符合一贯长于捕捉机会准确出手的妖刀名号。黄少天在十八岁的自己和魏琛聒噪的背景音里，看着视频窗口里对方笑得低下头去肩膀颤抖的模样，没来由地想。
喻文州一直笑到听完黄少天雄赳赳气昂昂地宣告自己进队之后的目标是要和蓝雨一起拿下冠军、改进蓝雨食堂的餐饮种类和丰富度、说服经理和后勤把队服设计得更好看一点——事实上之后几年里他们确实拿了冠军、将蓝雨食堂打造成了全联盟最佳、队内全票通过新款队服设计，而这些和黄少天都脱不了干系。喻文州看着十八年前那双年轻而神采奕奕的眼睛，转了目光看视频窗口里现如今的这个人在千里之外有点漫不经心地慢悠悠吃柚子，又合理又反差却让人觉得真实。
“愿望都实现了，”喻文州评价，“你也算是功成名就功德圆满人生赢家没有遗憾。”
“遗憾么……”黄少天似乎是被一点汁水溅到眼睛里，一只手摸摸索索去拿抽纸，听着这边喻文州“再靠前一些”“左边左边”“哎哎你小心点那里有个小瓶子”地指挥，“……也算不上遗憾吧，现在这样就挺好。”
喻文州笑了笑，单手撑着脑袋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大礼包里的视频已经跳到了退役感言的片段。和官腔官调要被媒体拿去报道的退役宣布和之后的采访不同，黄少天在这个视频里看起来实在有点不加掩饰的不舍留恋。他自己举着摄像机一边把原本就不大的单人宿舍角角落落拍了个遍——他甚至都没特意收拾一下房间，依旧是喻文州以前常见的有点乱却不邋遢的氛围，各个细节角落都带着曾经无比熟悉的感觉——一边自言自语地加着絮絮叨叨的解说：“……哎哎这个蓝雨全员的海报拍得特别好，这么多年都最喜欢这张了，我就把它贴桌子正前面的墙上了……哦我一直觉得队长这里帅得没朋友直逼周泽楷——嗯好吧是有点夸张……”
“限量版夜雨声烦万圣节彩蛋手办！队长的手气好好好，全队只有他抽奖抽中了！……可惜我没抽中索克萨尔……”
“蓝雨的LOGO被我贴天花板上了！看，这样每天一觉醒来就能看到队伍在召唤我快快起床加紧训练神挡杀神勇夺冠军……”
“……这张这么低的海报最开始贴在这里是为了挡住后面的墙哈哈哈，”镜头晃了晃，海报被一只手掀起，一个明显的足球印露了出来，“俱乐部不让做这种可能受伤的体育运动，但是有次朋友来玩我悄悄和他出去踢球了，回来时候没忍住又闷了一脚在墙上，没想到球那么脏，留了印子擦不掉，只能贴一个挡挡骂别让队长看到……”
“……这块踢脚的瓷砖一开始有点活，后来被我卸下来了，我本来想在后面挖出一个秘密空间的，后来也没弄，郑轩说小心打个洞把房子弄塌了，我说他没文化这明明是非承重墙……不过要是真的弄出来，除了藏点什么告白小纸条大概也就只能藏老鼠了……”
“……”
他一路顺着走廊拍到蓝雨食堂的桌椅和正在准备午餐的大厨们，拍到训练室的每一台电脑的键盘鼠标耳机，拍到会议室的鱼缸，拍到活动厅里的沙发和x-box，沿着蓝雨俱乐部的楼从地下一层扫荡到地上三层，最后回到宿舍里，立了三脚架，人才终于出现在了镜头前，一脸坦荡的纠结。
“……还是挺舍不得的。”
“……这么一想我觉得老叶当年真是不容易啊……哦不过其实也没有办法类比，蓝雨比嘉世本来就强千百倍不止，”他略微愁苦地挠了挠头，“……不这也不是关键问题……”
“没什么好说啦，蓝雨很棒，我很喜欢也很感谢，也很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黄少天眨眨眼睛，然后笑了起来，“不过我要走啦。”
“就算很强，剑与诅咒也只是适合我们的道路，以后的他们会找到更适合他们的方向。蓝雨还是会更强，也只会更强。”
“……我们也是一样的。”
他神色间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除了离别的些微感伤和留恋，除了对未知的向往和好奇，除了对一直以来所拥有和了解的东西确凿笃定的信任，还有更广阔而闪耀的、面向更宏大维度坐标的确认与坚定。
“……那么，正在看这个的三十六岁的黄少天，你有变得更强吗？”
“……你有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吗？”
后来所有人都评价喻文州冷静理智，但是事实上机会主义者的冷静理智和耐心决计不会逊色。黄少天觉得自己居然足足等了两年，等到喻文州也退役，确定了去游戏公司的安排，才交了照片直接飞北京——喻文州自己在微博上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和王杰希吃了顿便饭以及感慨首都房价真贵，言外之意被黄少天解读为对方已经抵达工作城市并且潜心安顿，万事俱备只欠契机，而黄少天的契机可以自己创造。
他的杂志编辑部就在北京。起初在北三环内，后来挪到了西四环外，和喻文州的工作地点是近了起来，离他的住处却远了，但是房子可以退了重新租。北京限购政策紧张得要命，他返京之后直接去敲对方暂时租住的公寓房门，笑得光明灿烂晃着手里钥匙问对方愿不愿意分担房费——“反正我们工作的地方没有特别远，一起住好咯？”
他在对方房间里晃着腿坐，把要不要在一起的问题抛得自然又坦率，换来正在网上查找合适房源的喻文州手里鼠标一阵停顿——黄少天简直要怀疑他是在认真看租房广告还是打算装作没听见无视自己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队长大人转了椅子面对他，表情里与常日没什么不同，眼神却多了点清明：“……你说的是我想的意思吗？”
……我哪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意思，黄少天腹诽。但是他好像就是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心里仿佛欢快地吹起来了一个气球，飘飘荡荡地上了天，带着唇角也向上扬起来：“啊，是啊，就是那个意思。”
于是喻文州也微笑起来。
三年后喻文州出了全款买了一套简单三居室，房产证上写着黄少天，引来当年群里一片“有钱人”“烧烧烧”的哀嚎，被王杰希客观理智透露出来的真实原因压了下去，简单粗暴毫无美感——黄少天比喻文州早来北京两年，有购房资格——后者买房这件事被抢了个先手，愤而推开对方递过来的银行卡一手包办装修和家具，房子不大却弄得像模像样。喻文州挑眉问他以后就决定在这个城市了？忙着审查装修状况的人抬头笑一笑，鼻子上带着一抹不知道哪里蹭上的灰，说要走的话就卖了或者留着租呗——“……反正你总会有办法的。”
“二十六岁的黄少天在问你问题呢，”喻文州在这边闲闲地转着笔，“虽然我觉得其实你做到了。”
“……是啊你一退役我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好吗？”黄少天笑起来，“告白这件事情一定要抢先手，这个事关身为男人的骄傲。”
喻文州挑眉：“术士早就暗搓搓地开始放大招了，只不过是在读条而已。”
“这个以最终效果为准吧？”黄少天摇头，“用瞬发技打断你。总之还是我先告白的嘛。”
“喜欢你这件事情，我早就说过很多次了吧，”喻文州笑了，“好意思吗，三十好几为这个抬杠。”
“‘我很喜欢少天，他是最好的副队，最好的搭档，是最好的蓝雨绝无仅有的剑客’，这种在记者面前说的话你好意思拿来充数哦！”黄少天反诘，“总之——”
那边喻文州摇摇手，一脸懒得计较：“……再看吧再看吧。”
那句话说在第五赛季。蓝雨在第四赛季新进队三个成员，队长主力大换血，磨合期又长又艰难，喻文州手速问题被反复提起，集火术士一波带走几乎成了对付蓝雨战队的首选且最佳策略，黄少天又撞在新秀墙上，再坚强倔强乐观积极却也难免头破血流惨不忍睹，相比之下郑轩反而躲过一劫，在媒体站着不知腰疼的批评言论里被轻描淡写地以“没什么显著成绩”带过。外界甚至拎出来传言里魏琛退役的背后故事添枝加叶，质疑蓝雨现任两名核心成员之间的私人关系危机重重——那时候方世镜给魏琛打电话，得到对方不以为意地笑了几声，语气里有东倒西歪的笃定和骄傲：“……等着看吧，那两个小子啊，没那么简单。”
当然没那么简单。他们后来在反复尝试和调整里逐渐找到节奏和风格，喻文州引导错误，黄少天捕捉机会，第五赛季里又多了关键先生一击发力，整个队伍越来越有起色。喻文州在被媒体问及“如何放心战队王牌时常游离于团队外”的时候答非所谓却实有所指，隔空地回应一年前腥风血雨的质疑与空穴来风，表情里平和又稳稳地带了点轻描淡写的确凿。
后来有粉丝将这段话截取制作了小的动图，在网上流传很广，蓝雨拥趸之前的飘摇在队长这句话里得到了抚慰，也常常被人引用提及。之后第六赛季问鼎，喻文州用同样一句话回应了记者“如何从之前的低谷有信心坚持走到现在”的问题，前后呼应得引来下面一片呼声的高潮——当然之后他更多地表述了蓝雨作为一个整体的默契友爱、互相支持与理解体谅，也没忘记诚恳地在媒体前对对手战队进行了高度的肯定、赞许与感谢。黄少天后来又看这段采访的时候，才觉出来对方端得一派方正得体，眼睛里却始终有着年轻、骄傲而愉悦的光芒闪烁。
……多好看啊，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
“瀚文给你唱了一首歌？”喻文州看完卢瀚文的留言，挑一挑眉，“我记得他唱歌是蛮好的，也经常听到。”
黄少天在那边敲了敲鼠标：“是啊在文件夹里，你要听吗？”
“不了，等你下次我们回广州的时候去看看他。”喻文州若有所思。
卢瀚文进队之后蓝雨成了双剑客，喻文州又被拎着之前那句广为流传的话玩笑地问，但是队长大人六七年走过来什么风浪没见过，也跟着半真半假地答，从容得让人小觑不得：“……我之前说过绝无仅有，现在被事实打了脸，所以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历史还是在不断前进的。蓝雨有着毋庸置疑的美好未来，也感谢你们一直与我们一起见证它的每一次暂时的悲伤和拼搏过后的辉煌。”这段话说得有点长，却熨帖得没有半点不适。郑轩和黄少天没站在聚光灯下，得以在下面堂而皇之交头接耳，一个说队长真是语言艺术造诣深厚黄少你学着点另一个说怪不得每次和他争论什么最后都莫名其妙落了下风，边说边勾肩搭背凑在一起横生一种偷偷摸摸的猥琐气质，和台上灯光下一脸阳光正气的小剑客卢瀚文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个剑客关系亲近，黄少天退役的时候卢瀚文哭了好一阵，那时候他不过也才十七岁，依旧算是青葱的未成年人，蓝雨上下又一致画风清奇地护着，为这种事情哭鼻子并不至于羞耻。但是他毕竟是阳光的，起初还红着眼眶词不达意，到视频后面段落就已经眼神清亮立誓要“接替黄少保护好队长带着蓝雨继续拼搏多拿几个冠军去看你”——这下黄少天先笑了。
“……啧他这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要给十年后的我看吧，”黄少天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掩盖住和初看时候不同的状态和心情，“不过小家伙当初也是蛮拼的，剑圣不好当啊，我看他第十三赛季的劲头简直比以往还要足。”
“他成了蓝雨那时候在队唯一的剑客了嘛，”喻文州看着对方视频一路看下来逐渐显出些许安静的样子，只是微微笑了笑，“有责任有自觉，早早就显出来队长潜质了。”
黄少天撇撇嘴哼一声：“……你这算是自夸吗？”
“彼此彼此，”喻文州点头，“你什么时候拍完回来？”
黄少天退役之后跟着人学摄影——他原本就喜欢这个长筒短炮的东西，加上原本人就悟性高又聪明肯学，日子也算得上充实又逍遥。后来他跑到北京去给杂志社供稿，天南海北到处跑，喻文州也只能从各种通讯工具上时不时看到对方一点影子。他那时候带着队伍继续尝试新的风格，原先的机会主义者不能复制，但是蓝雨也有更多样的选择摆在眼前。喻文州早已经不是八年前的新任队长，他的经验和直觉比起过往更显老辣准确切中命脉，也更能够从容合理地将队伍完完整整地拉向另一个方向。
黄少天每次路过广州都会拐去蓝雨转悠一下，有时候是喻文州带着人训练有时候是大家在吃晚餐，还有时候正值夏休，他就跑去喻文州家里蹭一顿家常便饭——喻文州很早就一个人在外面住，厨艺不算惊艳但是也好过常年犯懒的普通宅男，这种时候黄少天往往跟去帮厨，一手拿刀一手扶菜，偏头看对方举着铲子翻锅的侧脸，就能够愉悦不加掩饰地哼起歌来。
在俱乐部里黄少天会被卢瀚文拉着问“黄少下次什么时候会再来呀”，但是喻文州从来不问——他一直显得比别人淡定，让人分辨不出来是稳操胜券的把握还是不在意的漫不经心——但是这原本也只是一线之隔。喻文州房间衣柜上贴着夜雨声烦和黄少天背靠背的海报，也没有回避过任何一个让人产生联想的情境，又总是会记得对方随口提过的一些琐碎的事情，这让黄少天愿意赌上两年，以及更远不知道延伸向哪里的日子。
那像是一个标志性的致敬与仪式——我们虽然是因为游戏而相识，一起并肩那么多年，但是当我们离开了原来属于我们的那片天空，我依旧想要和你一起走得更远。
喻文州看着十年前的自己出现在屏幕上，旋即扫了一眼进度条，发现剩余时间不到一分半，于是直接将它拉到结束黑屏。耳机里只余下黄少天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杂音，和细微的电流声一起，凸显出安静又让人略微心跳的氛围来。他把和对方视频的窗口拉满全屏，看着黄少天一边视线略低地看着他的电脑一边轻轻地用左手几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然后突兀地停在一瞬间。
“……靠，”他低声骂了一句，表情里有细微的动荡，目光在两个喻文州之间不确定又贪心地游移了一下，最终却直直地看向了电脑的摄像头，向着正在看着对方满屏幕一张脸的喻文州完整地直视过来，“……队长你这个大招……也太隐蔽了。”
“我比你早，”喻文州微微一笑，“这下你知道了。”
“这不能算，”黄少天将目光移回了自己电脑的视频上，“最终有效操作还是我完成的，你这个……”
“术士要读条，”喻文州慢悠悠地，“我手慢，不敢太晚。”
“……十年啊！你这是队长慢递公司吗？……靠靠靠靠靠，要是我之前没有说，这个岂不是专门拿来给三十六岁的我糟心用？”
“我估计你会说，”喻文州隔着屏幕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而且就算我估计错了……我不是到北京来了吗？”
“到北京来？”黄少天瞪他，“你这个暗示不确定性也太强……”
喻文州笑了起来：“还好，不过当时录这个，除了抢个带点格调的先手，确实也没太大必要，毕竟我其实是想着……”
卢瀚文在他要退役的时候问队长你之后要去哪里呀，喻文州那时候正在做最后一份退役材料的整理，闻言抬头对下一任队长笑了笑：“已经联系了北京的游戏公司。”
“那就是能见到少天前辈咯？……哦对少天前辈到处跑也不怎么在北京……不过还是能经常见面吧？”
喻文州点点头：“……是啊，一定会经常见面吧。”
他把索克萨尔交给了训练营新提进队里的小术士，和卢瀚文一起讨论瞄准了另一个可以考虑培养的剑客学员，然后把自己宿舍里的东西打包收好，海报一张张仔细揭下来。蓝雨在黄少天退役的两年里已经顺利变成以卢瀚文的流云为代表形象，而从今以后索克萨尔也将和喻文州断开连接，成为下一个更年轻的操作者引以为傲的荣耀。他没因为这是最后的时光而感慨，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走近一个崭新而充满挑战、蓬勃又充满希望的世界，过往的荣誉在那里或许不为人知或许不值一提，但是它因为有着他所熟悉和亲切的存在，借由情感的枝蔓将他们遥远又漫长细密地连结在一起。
他们在离开蓝雨的未来里依旧会带着过往的印记，会关注曾经的队友现在的动向，会时常翻看网页报道里已经没有认识的队员了的战队如今的战绩，会在各个城市里和旧友相约一个叙旧的夜晚，会依旧时不时地在老人们的群里诈尸冒泡。然而更多的时候，在喻文州和黄少天最初的设想、以及他们已经践行的八年中，他们只是如同城市中千万人口一样，平凡又安宁地每日工作，为日常的琐碎小事或者事业上的困难而不时觉得疲倦，为简单的愿望和梦想而彼此扶持，或者为生活中点缀的小波浪般的意想不到而惊喜。日子变得简单又漫长，点缀在细节里的关怀变成习惯，变成对彼此的了解，变成不可更改的契合，再慢慢变成仿佛可以让人相信永恒的安稳与确认。
总有些东西印证在时光里。或许起初的痕迹与脉络并不清晰，等到完整地走过这一程回头去看，却能够发现有些东西如同早就被性格、经历、曾经所有的一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完整地书写好，按照既定的方向、沿着各自的脉络慢慢铺展，最终彼此融合成或温情脉脉或波澜壮阔的诗篇，静静地只待被回溯，被感怀，或者被从容地留在记忆里。
——“……如果我过来了你还没有说，那么就由我来说吧。”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