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斯深渊

【喻王】Cause we've ended as lovers. [3·上]

>>>非喻王纯食。注意避雷。

>>>再来放个上混更……

>>>喻总和王总的歌名字太洋气了,分分钟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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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王】Cause we've ended as lovers.  [3·上]


by Z君&I君



3.《重返蒂巴萨》


31.

在书展连轴转了大半天,活动开到一半被电话告知他等的人已经到了现场,傍晚时分和之前约好的作者见面谈了小两个小时,其间接到了两个广州杂志社的同僚们的电话,晚上又被组织方拉出去和大部队一起吃了个没什么胃口的饭,喻文州直到将近零点终于能往自己住的宾馆去,坐进出租里卸了劲儿,才觉得松懈了紧绷的肩膀,胃里空落落的不适显现出来,连四肢都有些酸软。

下一期的杂志还没收尾他就被派任到北京跑一趟,行程倒是没让他操心,只是安排紧得让人咬牙,在年味的闲散余韵里有些喘不过气。左手抓着杂志社代表的身份卡在国际交流会上出席发言,右手又扯着自己负责的版块火烧眉毛不能掉档,精神力紧张得仿佛强行挑战人的极限。简单洗漱之后喻文州直接扑在大床上哼哼,半夜被冷醒了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手机,同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样冷冰冰的。

……原本是想发个短信的,可是现在就太晚了,喻文州模糊又有点迟缓地想着,身体做的事情却是顺应自然地钻进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等他把消息发到了王杰希的手机,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落幕仪式上喻文州一直在走神,一半因为早晨发来给他过目的排版足以让他松了口气,一半也因为确实倦得厉害,难以集中注意力。北京的早春依旧是冬天的味道,即使并不是第一次来,喻文州也依旧为这里干燥的天气苦手,这让他只能不断地喝水,触碰金属物品或者和人握手的时候都格外小心。

王杰希是在几个小时之后回复他的。

-有空吃个饭吧,时间你定。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探讨的余地。喻文州都不用调出来航班时间确认,在嘉宾发言完毕周围的一片掌声里兀自按着手机,而这次王杰希回得很快。

-今晚行吗?你方便的话,六点?我在国家会议中心。

-成。六点我到正门。

喻文州看着对方规规矩矩的标点符号前那一个表达简单肯定的字,唇角扬了个小小的弧度。

 

坐在对方车里,喻文州有了一瞬间的错神。

去年夏天在杭州的记忆只留下一种感觉。那时候他们合住一间房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叶修那里,却也免不了能够见到对方睡眼惺忪或者衣冠不整的模样——北方人王杰希不拘小节,不介意被喻文州看他几乎浪费地把匀称的长腿塞入随随便便的什么肥大的夏裤中,然后抓了钥匙就向对方扬手,说,昨天那段我改了改,今天再去试试。

——他觉得他和王杰希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关系层次,不需要寒暄,不需要过多琐碎的表达和语言,音乐里他们仿佛比其他人走得更近,而在那之外,他们却也像是对对方知之甚少。杭州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一起看过一场小的民谣live,探讨当代的主流民谣和网络低名气独立音乐人的音乐美学差别,也一起在西湖边散过步,没有回避地简单聊过彼此音乐之外的生活和工作,然后在夜市中被廉价却小巧的手工品吸引。那时候王杰希穿着随意得不得了的T恤短裤,让喻文州难以想象对方站在讲台上和学生解构赋格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样子——那时候的他,难以想象此刻驾驶席上的这个人的样子。

“从学校直接过来的吗?”喻文州问。

“嗯,”王杰希慢慢刹车等一个红灯,“早晨消息回得晚,抱歉。”

“在上课?”

“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出差,日程安排有点紧,一开始也不确定有时间,”喻文州手臂支在窗户上撑着头,“……反正以后也总有时候可以见。”

王杰希那边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气息。“年过得好吗?”他随口问。

但是车子启动起来,王杰希却并没有听到回答。喻文州似乎是过了一会儿才接了话,一如既往地语调平和,但是在王杰希听来,却是莫名多了一些罕见而微妙的少年脾性。

“挺好的,”喻文州回答,“学会了剪窗花。今年阿爸回来了两天,我阿嫲还挺开心,”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奶奶。”

王杰希从反光镜里看了他一眼。

“……不是大家庭啊。”

“嗯,爷爷奶奶只有我爸和小姑两个孩子,”喻文州想了想,“……小姑做的鱼非常棒。”

王杰希点点头:“那等下我们不能吃鱼了,肯定比不过。”

喻文州笑了。

他自己是初七才回的广州,临别的时候小姑也从婆婆家里回来,到自己母亲这里帮着送一送兄长的儿子。喻文州的父亲仿佛忙得不可开交,在除夕之夜匆匆回到家中,吃了顿不太阖家团圆的团圆饭,过年的氛围刚刚有了点样子,初二早晨他就驱车离开了。临走时依旧丢下一笔钱,在喻文州没什么表情的尊敬里想起了什么:“你卡号还没给我啊?”

“我不缺钱,”喻文州送他到门口,也没往外多走半步,“工资够花了,还结交了新朋友。我过得挺好的。”

……确实过得挺好的。喻文州偏头看了一眼驾驶席上的王杰希,心里的某一处仿佛缓缓柔和了起来。

但是王杰希很快打断了这种走神。“你晚上有安排吗?”他问。

 

晚饭期间王杰希简单地向喻文州介绍了一下晚上要去MAO HOUSE看的live,他自己说得不以为意,喻文州倒是听得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演出乐队的键盘手是他的学生,据说初相识的时候对方还是大三,修王杰希的管弦乐法,结果在一次课程作业中,署名“刘小别”的那一摞纸只有第一页是正确的内容,后面却错订了好几页摇滚谱子,其中键盘还留着不断改改划划的痕迹。王杰希一时好奇读了几行,手里的笔就落在了那几页纸上。

“……所以你给他改了改?”喻文州笑。

“也没有多少,而且不是什么创新工作,”王杰希回答,“……那个曲子我并不陌生。”

刘小别同学拿到发下来的作业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而更让他觉得惊喜若狂的则是批改者对后面那些各种乐器谱子熟练的修改补充。一开始他缠着助教好几天,旁敲侧击地一心想拉对方加入他们的乐队,结果在助教明白了他的意图、哭笑不得地表示“作业从来都是老师自己改”之后,刘小别开始了一轮前所未有的震惊惶恐和严肃思考。

当然他那时候必然没有想到,在他后来鼓足勇气向王杰希说出“王老师我是刘小别”的时候,对方恍然想起了什么的神情里第一句话却不是“上次那个摇滚谱子”,而是:“……哦,你上次作业还没给我吧?今天带来了吗?”

大概是一直聊得过于轻松,到了MAOHOUSE门口,喻文州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啊,这边要票的吧?”

“刷脸吧,”王杰希微笑回答他,然后走向门口检票的小哥,“我是王杰希,带个朋友过来,小别和你打过招呼了吗?”

“哦,您就是王老师吗?别哥招呼过了,您进您进。”年轻人好奇的目光也捎带上了喻文州,扬着手不知道该不该给两个人盖戳,直到王杰希主动地伸了手臂出去。喻文州原本没想到晚上会有这么一出安排,没有穿短袖在里面,这会儿倒是干脆地挽起了袖子,向着对方也致了个意:“……辛苦了。”

王杰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像是一个废旧的小工厂,场地空间并不能算大,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舞台的灯光还没有打亮,王杰希体贴地选择了在舞台侧后方的位置,在喻文州挑眉的神色里解释:“这里音响效果比较好。”

“我以为你担心我high起来在人群里受伤。”

“也有点担心,”王杰希回答他,“确实比较high,不常来的话可能不太习惯。摇滚live不比民谣那么温和。”

“多跟着点贝斯和鼓。”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之后喻文州才意识到,对方所言并非夸张。

上次大约是黄少天多少体贴他,或者魏琛分散了他大量的注意力,虽然对于第一次看摇滚live的喻文州来说那场已经算是轰轰烈烈不顾一切,但是比起此刻——当舞台的灯光打亮起来,音响发出了第一声高质量却尖锐不留余地的轰鸣,吉他一串躁动而无规则的滑音带着耀武扬威炫技的鼓,场下如潮的欢呼从四面八方冲撞向他的五官的时候——喻文州立刻明白,这次自己大概是要走到更深的地方了。

音乐本身像是个谶语,节奏可以缓和而强烈,也可以欢快激荡得一往无前。主唱咬字清晰,连成某种从容坚定的铿锵,却也带着点向下压的尾音,听起来倒像是口音的习惯。贝斯和鼓在主题旋律反复间烘托起来气氛,带着键盘一串喷涌而出的华彩,然后倏忽间全部停顿成半拍的气口,再落的时候已经一起砸入了主题变奏接着器乐段,半个音半个音往上爬,回环往复吊了十几秒,又被吉他击碎成未成形的遗憾。

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向着舞台移动了一些。前排的观众们已经舞动了起来,合着乐器的旋律与节奏,合着台上主唱快节奏的、充满张力与攻击性的声线,高呼着乐队成员的名字,高呼着极限与忘乎所以,高呼着一些零碎的、年轻的、宣泄的、歇斯底里的、让人听不出来是什么的字节——然后淹没在舞台巨大轰鸣的音响声中。

吉他在尖叫,键盘在迷失,鼓手在制造地震,贝斯在向整个世界宣战。

他想张口对王杰希说些什么,但是周围的喧嚣让他听不到其他任何。个体的意识渺小到让人觉得无限快乐,所有的人都在节奏和音乐中,顺应着本能的感觉去舞动,摇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不遗余力地互相碰撞,仿佛是解脱到飞升,又仿佛是在和什么足以引起天崩地裂的东西较劲。灯光摇乱撼动万千,小小的舞台被造雾效果缭绕出迷幻色彩,室内的温度上升到了如同可以随时燃烧的高度,又因为挥发不掉的汗水和激情而显得潮湿黏腻,人的气息和略微的缺氧感刺激着神经官能的亢奋,所有东西都在发光,理智与情感黑白颠倒。

他们在世界一隅感受到崩塌的无上喜悦,光怪陆离,却又仿佛是比过往更清醒地看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小小的场所里充斥着饱胀的热烈、丰沛的情感、躁动的青春、一无所有的畅快淋漓,前途与社会,爱情与暴力,虚幻理想与真实欲望,附庸风雅与人间失格,所有人都在肆无忌惮地舒展本我,肢体接触,一些人拥抱亲吻。

他在沸腾的人群中向王杰希喊话,光一重一重地抛过他们头顶,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想……做一首歌。”

“什么?”王杰希侧过头,大声问他。

“我说我想做一首歌!”

喻文州在激烈的节奏中朝王杰希靠过去,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蹭着手臂。

有个男人从台上跳了下来,人群激动起来,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把pogo的乐迷举着往外围送。王杰希那一侧的人群也参与了pogo,人们哄闹着表达着内心的激动,王杰希被一个学生样的男青年撞了一下,身体一歪,然后两手抓住了喻文州的胳膊和肩膀。

力道来得突然,喻文州被带着向身侧撤了一步,才意识到肩头传来的热度,全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了心跳的声音。

“抱歉。”王杰希放开按在他肩膀的手,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直起身子朝他笑了笑,“你刚才说做什么歌?”

喻文州看着他额上晶亮的汗滴和唇边真切的笑意,心里已经若隐若现地浮出了一段钢琴动机。

“没想好,应该是一首情歌吧。”

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了喧嚣的朋克乐曲中。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喻文州像个十几岁的少年那样笑了起来,“一首情歌!”

王杰希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就笑着点了点头。

 

32.

演出结束,人群像信鸟一般散去。北京夜晚的风未能完全吹散live house里积聚起来的燥热,喻文州觉得手脚轻了一些,血管里仍有兴奋在燃烧。

“觉得今晚的演出怎么样?”王杰希带着喻文州一前一后走在胡同里,开口问道。

“虽然我不太喜欢朋克,但是演出很棒。”

“嗯,就是鼓差点劲。”王杰希评价道。

“不能指望都跟你一样厉害吧王教授。”喻文州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

王杰希摇了摇头:“器乐那段节奏快了。”

“说起来,你学生知道你写摇滚吗?”

王杰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也不想让他们知道,省得他们天天敲我办公室门。”

他怕麻烦的语气把喻文州逗乐了。喻文州不是个容易被逗乐的人,但是充斥着音乐的晚上,空气都成了欢欣剂,他笑着说:“那倒是。要是让学生知道,大概会排着队拉你去乐队帮忙。”

“饶了我吧。很多刚入校的学生,管弦乐二重奏都写不好就想写摇滚,自娱自乐还很high。都是青春。”

他的话里没有太多批评的意思,倒是最后一句,喻文州感到了一些很复杂的东西,有感叹也有怀念,还有半明半晦的苦涩,像是一段不成调的旋律线。夜风扑面,有一阵子的沉默,他跟着王杰希往前走,胡同口就在眼前,一个问题在舌尖上转了几圈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摇滚的?”

王杰希没有马上回答,等他们回到车上坐好,他才开了口:“高中,最开始喜欢的是Pink Floyd。”说着,他发动了汽车。

“车里有CD,喜欢听什么自己挑。”

路灯在沉闷的夜色中跳跃作响。喻文州打开收纳箱,里面堆着十来张旧得像是上世纪遗物的打口盘。

“The Wall怎么样,既然你喜欢他们。第二盘。”喻文州打开封面只有几个手写单词的CD。

王杰希松了刹车,车子慢慢往后退去。吉他的声音从车载音箱里扑棱出来,像一只受惊的麻雀。

喻文州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放松了身体,听Roger Waters呓语一般地唱hey you, out there in thecold, getting lonely, getting old, can you feel me?王杰希把车倒出了小路,很快他们就行驶在了大路上。一时间没人说话,仿佛两人都被音乐所蛊惑,直到Comfortably Numb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喻文州才终于再次开了口。

“之前我以为你最喜欢Yardbirds。”

“你听过他们?他们的歌算不上喜欢,倒是人都挺厉害的。”

“出了三个吉他大神,玩吉他的都听过吧。上次叶神告诉我你喜欢Jeff Beck,我就以为你也喜欢庭鸟了。”

王杰希点点头,唇角露出一个微笑:“庭鸟出来的三个大神里,我的确最喜欢Jeff Beck。”

“可惜这次时间太紧,不然还想听你弹弹上次那首。”

“Cause we’ve ended as lovers?”转过一个转盘,王杰希踩下了油门。

“对。”喻文州安静地点了点头,“这首歌我找过一些live看,的确还是JB和EC两个大神弹起来最好——你是学的JB吧?我找了TAB谱,有机会还想跟你请教一下这首。”

王杰希一眼看过来:“有机会吧。”

“可以问个问题吗?”

“感觉今晚你问得也不少了。”

喻文州笑了笑,没理会他话里的婉拒:“你为什么会学吉他呢?”

“……”王杰希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继而开口,“你呢?”

“因为我要写一篇跟音乐有关的短篇小说。”喻文州坦诚地说,“做了很多功课,最后发现还是得自己试试才行,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收了。”

王杰希陷入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沉默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高中,也玩过乐队。”他说。

“和张佳乐一起?”

王杰希怔了一怔,侧过头来看着喻文州。

“你怎么知道的?”

“在杭州的时候叶神告诉我的。”喻文州笑了笑,手指跟着节奏轻轻敲打着大腿。

“……”王杰希收回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没错,和张佳乐,还有一个人,不过我猜你没听说过他。”

“是……?”

“孙哲平。”

的确是个喻文州没听过的名字。

“我们一个高中,张佳乐是高二时候转学来的,他和孙哲平,他们俩高我一级。”王杰希语气平淡地继续,“老孙说想组个乐队,他当贝司,张佳乐吉他兼主唱,缺个鼓手,我校运会的时候帮着演奏过一次,他就找了我。他们俩吉他都很好,我跟他们一起混了一段时间,觉得吉他很有意思,就学了。”

“你很早就在玩架子鼓了?”

“小时候学过小军鼓,架子鼓是高中才上手。”车停在一个红灯前,王杰希打了个左转向灯,“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学了几个复杂点的节奏型就敢号称巴迪瑞奇第二,成天想着去人最多的live house演出。”他说着,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喻文州也笑了,说,“高中不都是这样吗。”

他也曾在夜里听着那些伤情的粤语歌,写下一些卖弄机巧的句子,倒是没这个胆量自称顾城第二,但也对着小区里的猫猫狗狗颇为自得地朗诵过,在那些盛满了少年人的寂寞的夏天。傻透了,不过可爱极了,他想,但是他发现自己难以想象王杰希那个样子。傻和可爱,和王杰希都太不沾边。

“我想也是。”王杰希意义不明地感叹了一句,半晌又说,“后来他们高中毕业,我高三,就没玩了。”

“我应该说可惜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红灯转绿,王杰希踩下离合,松开了刹车,“再说现在这样我也没什么不满足。回国家会议中心?”

“酒店吧。”喻文州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决定还是换个话题。“之前说的我想写个歌,我刚刚想了一段动机,你听听?”

Roger Waters正在细声高喊I wanna go home,take off the uniform and leave the show.王杰希关了车载音箱,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喻文州哼出几个音,清了清嗓子,然后哼出了回荡在脑子里的整段动机。

 

“到了。”王杰希打了个右转,把车稳稳停在了酒店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喻文州松开安全带,抬手打开了车门。

“客气。”王杰希侧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刚才那段动机很好,就作为主题吧。你要写曲子?”

“我想先听听你写的,可以吗?”喻文州站在车外说。

王杰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我先写个初稿给你。”

他低下头,开始在收纳箱的一堆CD里挑挑拣拣,似乎再没有别的话要说。喻文州想关上车门,又停住了手。

“你们以前那个乐队……live过吗?”他问。

王杰希换碟的手顿了一顿,抬起头,“演过几次。”

“在live house?有录像吗?”

“没有。都是那种特别偏僻的小酒吧。”王杰希换好了碟,摇了摇头,“有地方去就不错了,没人愿意听几个高中生的。”

“这样。”喻文州点点头,带上了车门。

“进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一路平安。”王杰希按下车窗,探过身对他笑了一笑。

喻文州喜欢他这样笑,温柔的,平和的,能冲淡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他道了再见,转过身去,脑子里还回荡着刚才哼过的那段动机,和王杰希倾听时认真而温柔的眼神——汽车在马路上奔驰,迎面有灯光掠过他的脸,在幽深的眼睛里映出明亮的反光。

他在那样的眼神里想象着无缘得见的王杰希的少年时代——理应是飞扬的,不像自己的那样安静而孤独。

一种特别的情绪击中了喻文州,像落进一片柔软的黑暗中,突如其来,让人始料不及,又仿佛一路变幻莫测的鼓点在此落下了最后的一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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