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斯深渊

【喻王】Cause we've ended as lovers. [2·上]

>>>我觉得不需要标Z君还是I君了……完全就是合体啊【。

>>>我终于可以说,这其实是一篇狗血文,里面有微妙的非喻王的箭头……纯食严重的姑娘们请不要进啦>.<合掌。

>>>第二章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我们下次见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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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王】Cause we've ended as lovers.  [2·上]


by Z君&I君



2. 《The Invisible Light》

 

21.

八月,一切夏日的鲜活都已经被蒸成了半死不活。某一天喻文州正对着电脑写一篇书评,绞尽脑汁地分析一个年轻作家如何击中如今的文本解读范式的死角。这让他想起大学时候写比较鲁迅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论文,艰深晦涩,读起来像嚼一个又冷又干的馍。

电话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得到了救赎,即使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走到窗边按了接通键,叫了一声“妈”,然后安静地听。

电话的内容很简单。他的母亲不日将驾临广州出差,对那段时间的衣食住行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末了问他是不是还住在XX区XX路。

“没住那里了,我换了杂志社,原来的房子离杂志社太远。”他回答道,“四月份合约到期的时候就没有续约,现在住的房子方便很多,什么都弄好了,您放心。”

“他不是给你买了房子?给你的钱你就用嘛,你刚毕业两年能挣几个钱,跟钱过不去干什么。”她有些不屑,又饶有兴致的说,“不过你这个劲头我喜欢。”

喻文州嗯了一声,又问,“我爸最近怎么样?”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样。”

“……”那声笑尖刻得让喻文州感到疲惫。

电话那头的女性似乎也是有些不耐烦,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抵达的日期便挂了电话。

喻文州望着大楼底下的车水马龙发了一会儿愣,回到自己的工作间里,回到他那意义晦涩的词句之中,却发现自己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潦草地打了几行字又删掉,他想了想,还是点开了自己的豆瓣小站。

昨天还是1937的关注数,现在已经涨到了2012,多半是叶修和毕联演出视频的功劳。一个月过去,成品正式发布时的激动、期待和隐隐的一丝不安已经荡然无存。他随意浏览着小站上的三五讨论帖,大多数都是在对他热烈表白,有那么一两个帖子表达了对歌词的喜爱和膜拜。

有人说喻文州的声音是需要耐心和空间去听的,听,然后你会被它说服。也有人说他的歌词像诗,他一定有一双洞察生活的眼睛,有一支饱含宽容的笔。甚至还有人说把身边的悲剧和传奇唱出来,这才是民谣的真谛。一个帖子要求他们去live house,底下几十个回复说要是他开live一定买票。

喻文州的鼠标晃过去,点开了一个关于王不留行的帖。

那个帖子的楼主大概是个无聊又有心的人,人肉不出王不留行是谁,就搜刮来了几年来王不留行这个ID在网上发布的乐评,零零星星的那么七篇,最早的一篇还是在十年前。其中两篇说的是叶修最经典的那几张专辑,洋洋洒洒上千言,从结构到节奏到旋律到配器到人声分析了个干净,字里行间道尽了一个理智的脑残粉的真实心态。一篇综合点评了一下国内摇滚乐的现状,喻文州看了看长度,觉得看完能让人灵魂飞升,遂顺手存到了网络笔记里打算有闲再挑战。还有四篇分别评价了五年来,同一个人连续的四张专辑。

喻文州下意识地敲了敲键盘。

张佳乐也是圈里很有名气的名字。听说十年前就在玩地下乐队了,五年前正式出道,这几年风头正劲。他的音乐不拘一格,各种流派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最大的特点是旋律和配器丰富绚烂,一把吉他solo起来让人直想跪下来唱征服。还有声音,他有一把充满张力和情感的好声音,被某知名乐评人称为“一开口就能让人落泪”的声音,能够触碰任何富于感受的灵魂。

王杰希给张佳乐的乐评也是理智的,甚至不乏批评之辞。可是每篇都不长,也并未掰开了揉碎了去分析,甚至显得有些潦草而匆忙。

喻文州想起来,在杭州的那十天,王杰希倒是从来没提过他这么喜欢张佳乐的歌。叶修在排练室里放张佳乐的新歌demo,他还缺席了十分钟。

喻文州没来由觉得有些困惑。

 

22.

整个九月对喻文州来说都处于一种黑不见底的状态。先是母亲来广州的事。她是个在南方颇有点名气的美术理论教授,创作和学术兼顾,作品和著作都不少。目前经营着一个文化公司,主营的业务就是将年轻的艺术包装推销出去,商业上也渐渐有些成就。最近似乎是又签了个学生要出画集,在广州这边跟出版方谈。喻文州作为令她骄傲的装饰和点缀陪前陪后,歌唱了酒也喝了,莫名其妙与美术圈的金主们打上了交道。好不容易脱出身来,新一期的杂志策划又砸了过来。这是他头一次做执行责编,半个月下来忙得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定了稿,印厂机器又出了状况。新杂志终于从印厂出来送到了发行部门,三天没着家的他才拾掇起剩下的半条命,奄奄一息地回了家。

小补了一觉,半夜里起来鼓捣起CD机,这才想起买了一个多星期的新专辑还没听。待音乐塞满了房间,喻文州开了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各类网站。两点多的时候,桌面一角王不留行的小头像闪了起来。

王不留行:最近有空吗?

索克萨尔:应该有。有事?

王不留行:写了新曲子。

索克萨尔:……不是要给我唱吧?

王不留行:没空?

索克萨尔:不是,我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啊。

王不留行:唱歌好不好跟是否专业没有必然关系。这样吧,我先把谱子发给你看。

喻文州接收了王杰希传过来的文件。这一回是一份十来页的谱子。旋律和节奏都复杂了很多。主旋律是用吉他写的,甚至还给出了tab谱。喻文州抱起Martin按了几个谱子上的和弦,又将手移回了键盘。

索克萨尔:这是一首摇滚吧?

王不留行:算是。

索克萨尔:我没玩过摇滚啊。

王不留行:先试试旋律吧。

索克萨尔:OK。

王不留行:谢谢。

喻文州拨动吉他,带着一点布鲁斯色彩的主旋律柔顺地流淌出来。磕磕碰碰地顺下一遍,不需要其他乐器,他已经感受到了作曲者横溢的才华——在不规律的拍号、切分音和音阶的运用中,王杰希展现了他对音符和节奏强大的、不可撼动的控制力,这种控制力让他将松散自由的布鲁斯摇滚毫无斧凿痕迹地融入了古典乐优美的结构中。他看着屏幕上贝司、键盘和鼓的谱线,脑中已经能感受到秩序与混乱、束缚与自由、优雅与奇异、平和与狂热,所有冲突在一种巨大的空间感中同时跳跃燃烧。

索克萨尔:……很厉害,这首曲子,我说不出来。你喜欢摇滚?

王不留行:什么都写过,摇滚写得比较多而已。

索克萨尔:你应该也知道吧……这首歌对我来说难度很大。

王不留行:会有难度,不勉强你。

索克萨尔:……我不唱的话会有人唱它吗?

王不留行:应该不会有,以及我希望你也能写词。

索克萨尔:这么好的曲子没人唱可惜了,你这是给我制造心理压力呢。

王不留行:没什么可惜的。有兴趣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先下了,回见

 

看着他的头像灰掉的那一瞬喻文州甚至感到了一点失落。他想问问他为什么喜欢摇滚,喜欢什么乐队,听了张佳乐的新专辑没有,有什么想法。他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会写这样的一首曲子,想表达一些什么,为什么交给自己这个玩票的人来唱。可惜王杰希没有给他机会。他本人明明随和得很,在网上却莫名其妙披着张高冷的外皮。创作者难道不都是寻求崇拜或理解的吗?曲子背后的这个人为什么如此沉默?

没等他回过神来,君莫笑的小头像又闪了起来。

君莫笑:老王把谱子给你了?

索克萨尔:是啊。叶神也收到了?

君莫笑:没呢,老王一写起东西来就不理人,写完了直接撂下一句话让我跟你要就跑了,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喻文州对着屏幕笑了笑,把谱子传给了叶修。过了好几分钟叶修又有了动静。

君莫笑:啧,老王小宇宙又燃烧了啊。

索克萨尔:什么意思?

君莫笑:这么复杂的谱子,几天之内就写好了,挺吓人的

索克萨尔:……几天之内?

君莫笑:也不算吧,心里肯定一直有些想法,但是成谱就是几天的事。老王写东西就这样,隔一阵就燃烧一次,谁都不理,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

君莫笑:不过你也是文艺青年,应该能理解,灵感这东西嘛一纵即逝

索克萨尔:我最沉浸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对不起自己……你们这些音乐疯子都这样吗?

叶修打出了一个微笑的符号,意义不明。喻文州没有再回,双手又落回了怀里的Martin上。

屏幕上的那些节奏和旋律线,黑黑白白重叠和交错,十足冷静又十足疯狂,容纳了无数的瞬间思绪。他不禁为之着迷。

半夜两点,他对着电脑屏幕弹起了那些复杂又动人的和弦。

 

23.

叶修做出来曲子的小样之前,喻文州自己在吉他上摸了好一段时间。

即使没有其他乐器,整首曲子的模样在他的头脑中已经有了大体的感觉。起初是缓慢而简单的,旋律在不同音色分开又聚合成形、层次分明又倏忽重叠成一团之间来回交替,一轮一轮紧紧相催却又能在一个转音切分间松懈落回几步,像是一层层被剥开的倾诉与呐喊,起伏回旋却始终在向着更高的、仿佛无从终结的地方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撞——然后烟花爆散般,在极高处升华,在最极致的华彩中归于一种仿佛和解宽恕般的平衡与安宁。

比起来几乎无规则节奏型和花样奏法飞升的鼓,和繁复突变而技巧要求奇高的贝斯,吉他在灵气与激烈碰撞之间却已经透出一种落入人间般宽容。即使如此,喻文州在一遍遍感受间依旧心跳加速,手臂肌肉紧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而这一切在叶修送来曲子demo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实录的小样排山倒海地冲撞了喻文州脑海内的架构,仿佛轰轰烈烈地为之前所有浓墨重彩的情绪和感受重重敲打出了更深刻的痕迹。

鼓的节奏不对,键盘也过于尖锐,但是丝毫不能影响喻文州在种种缺陷中反复想象着完美的模样。世界在无限扩展,可是他却被困在浓郁激荡的情感中,动弹不得,只能一遍一遍执着又无助地追问:你在想什么?你经历过什么?你想说什么?……我能说出来什么?

无数纷乱的、强烈的、抽象而充满生命的力量感的概念和问题在他脑海中接连不断地喷涌而出,飞速向下掉落着碰撞着,向着周围无尽的黑暗蔓延填充,同时堆积成无休止的焦躁与执拗,将他自己冲击到宇宙深处无光而寒冷的孤独中,心脏热切剧烈地跳动,并着体温迷玄地沸腾,肢端却冰凉如同悬浮于无重力的虚无——

——如果我能够走得更近,你又将展现给我什么?

 

在听了叶修发的曲子demo之后,王杰希非常直接地在企鹅上给对方回了一个省略号。

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什么乱七八糟的。

君莫笑:干什么干什么,曲子那么难都给你练下来了,给点鼓励才对吧?

王不留行:贝斯还算靠谱,是你吧?其他的都还有待磨练,不到录音的水平。

君莫笑:鼓和键盘都是新人,你没觉得鼓很具有创造力吗?

王不留行:节奏都被改花了,不过有些地方处理得的确很有创意。键盘技巧相当不错,有股劲头,挺难得的,但是表达还欠细腻。

王不留行:你终于开始招兵买马了?

君莫笑:再过一段时间吧,有机会的话。这两个人都是可造之材,错过可惜。

君莫笑:那个键盘你还见过呢,之前你和文州去选中胡的时候,店里那姑娘。

王不留行:……唐柔?

君莫笑:对,也是学古典乐的。

王不留行:她看着不像喜欢摇滚的。

君莫笑:喜欢你的音乐就行了,管那么多?你以为你看着像搞摇滚的啊王老师?文州搞民谣倒是不太违和。

王不留行:……

 

有着同样反应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表达却温和了许多。

索克萨尔:……叶神,这次不是你一个人录分轨的吧。找来了别人帮忙?

君莫笑:确实有点明显啊?

索克萨尔:贝斯还像你一点,鼓和键盘……

君莫笑:和你想象中差得有点远?

索克萨尔:……那个鼓都差不多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吗?你不是故意的吧。

君莫笑:我要是故意,王大眼就要甩手不干了。

索克萨尔:……他怎么说?

君莫笑:他说最终版本禁止我乱来,逼着我给苏沐橙打了个电话。

索克萨尔:的确,苏沐橙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君莫笑:其实应该让大眼自己来,但是他没时间。

索克萨尔:所以你就正好拿这个曲子给你的新人练手了?

君莫笑:呵呵,等你的词和小样。

索克萨尔:……

 

事后喻文州回想起磨歌词的两个月,用了一个词来形容,不堪回首。

真的是不堪回首。每天早晨睁开眼,旋律就已经开始在脑袋里盘旋,晚上闭上眼,还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吉他声。中文的单音节发声和音乐本身的连续性模糊性之间的巨大矛盾只是技术上的问题,他能感受到王杰希在曲子里表达的东西,绚烂丰富,飘忽不定,可是每当他伸出手,只能抓到燃烧后逐渐黯淡的光。

他也问过王杰希,想要他写什么,可是王杰希的回答却让他更困惑。

-你想表达什么?

-我要表达的已经在音乐里表达完了,我希望歌词能成为你的表达,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的文字非常出色。

-可是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说你最想说的……喻文州,这不只是我的歌。

于是他反复地读莎士比亚、卡尔维诺,还有普希金,在词句砌成的辉煌宫殿里思索徘徊。直到某一天他从梦中醒来。

——他在梦里看到一个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中,自顾自地弹奏着,吉他在他手中发出了低沉温柔的声音。

 

十二月,喻文州把自己在家录的成品demo发给了王杰希,过了一天才收到回复。

收到回复的时候喻文州正在跟同事聚餐。手机抖了一抖,他摸出手机随意地一瞥,目光就定住了。

王不留行:听了一宿。

王不留行:谢谢。

“怎么啦文州?有事?”身边一个部门的同事看了过来。

“没事。”喻文州笑了笑,将手机收回衣兜里,继续和同事聊起了房价的话题,只有指尖仍旧停留在手机边缘,无意识地摩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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